不吃晚饭、少吃主食、多吃蛋白……这一套身材管理的饮食模版是否也是你曾选择过的路径?对于现代人来说,进食的主要需求不再指向果腹,相比获取维持生命所需的能量,我们更希望控制过多的能量摄入,避免脂肪在我们的小腹堆积成一圈圈赘肉。
一个冰淇淋甜筒,一顿火锅,一份炸鸡啤酒,都可能成为“罪恶之源”,在获得美味的快乐和快乐退却后的负罪之间,我们循环往复地徘徊。我们在“吃”这件事上的焦虑程度,让人不禁怀疑“吃还是不吃”是否已经超越“生存还是毁灭”,成为当今最重大的哲学命题?面对食物的复杂情绪,在社会文化对“美”的规训和家庭、心理等因素的影响下,容易引发更严重的问题,演变成一种精神失调——进食障碍,进食障碍者可能面临神经性贪食症、神经性厌食症、暴食障碍,还有非典型性进食障碍,并且经常会伴随抑郁、焦虑等情绪问题(我们曾在纪录片中呈现过三位女性与食物之间的角力)。ta 们大部分是 14-35 岁的年轻女性。沁文曾经经历过严重的饮食失调,和食物对抗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慢慢从中康复过来,并且依然在持续地探索和食物之间的关系。同时,她也开始致力于国内的进食障碍科普,持续输出优质的内容,策划了国内首个进食障碍展览。我们和沁文还有王饱饱创始人 Jenny 聊了聊各自经历过的饮食焦虑。我们和食物之间的敌对关系是如何一步步被社会环境、社交媒体和商业世界建立起来的?为了能吃得更放松,我们可以怎么做?如何多元地看待食物和我们的饮食日常?本期问题青年
■ 沁文 | b 站 up 主 @少女神婆婆,进食障碍亲历者,独立策展人,致力于进食障碍科普
■ Jenny|王饱饱创始人
■ Lisa | 「问题青年」主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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减脂、节食、卡路里:
我们共同经历的饮食焦虑
Lisa:
我们可以从自己身上和身边的饮食焦虑谈起。我最早的节食经历差不多是在 18 岁,当时上大学,身边流行起了喝减肥茶。最近一次则是在 2016 年,我决定要去参加一个减脂营。那个减脂营的口号是“三分靠练七分靠吃”,要在非常严格的要求之下,控制自己的饮食。我们要拍下每顿饭的照片,让老师指出你的饮食有什么问题。比如,早餐和午餐可以吃粗粮,分量在一个拳头那么大。吃一整根玉米就会被老师指责不对,因为半根玉米才是一个拳头的分量。一个全麦面包,老师会检查到底是不是真全麦,碳水高、糖分高的水果蔬菜都被排除在外。鸡肉要吃什么部位,要达到什么成绩才可以升级到吃牛肉,都有特别的规定。几个月之后确实有减脂的效果,但也出现了其他的问题:月经不调、肠胃不适。这些可能都是身体给我的一些警告,我也因此没有继续下去,但当时我还因为没有办法去坚持那种“非常科学”的减脂饮食要求而觉得有点遗憾。
Jenny:
我回想自己关注到吃和身材的关系,大约也是在 18 岁上大学的时候。我一直属于偏瘦的类型,所以一开始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感受,但是同宿舍的女生似乎每一个都在减肥。好像控制饮食、调整身材是一件大家都在做,我就也得去做的事。我就跟着她们,觉得晚上不吃晚饭,吃两个西红柿,或者西瓜配一片面包,是一件很正确的事情。我当时还挺痛苦的,因为每次都吃不饱,晚上会突然感觉很饿,到了半夜又决定吃一碗泡面。这时候又会觉得自己好像没控制好,是不是自己就是没办法一些事?会有一些自我责备。我有个朋友生酮已经半年了。他跟我说有一次他突然很想吃橙子,吃了一个,结果觉得好美味,没控制住又吃了第二个,就会觉得:“完了,这样是不是就出酮了,会不会又胖起来了”。这句话他重复了两三遍,我觉得有点难受,怎么把吃个橙子这么简单、非常常态的事变成了一件很可怕的事情?还有一个跟我关系比较好的闺蜜,她是一个自我要求非常严格的人。20 年疫情期间,在家被关了两三个月,大概胖了五六斤,就开始比较极致地减肥。她曾经把自己饿到一天只吃 400 卡,持续了好几天,有一天躺在床上的时候,她就觉得自己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动不了了。我挺替她担心的,直到 83 斤的时候还在减肥。那段时间我约她出来吃饭,她都会说没胃口。我身边还挺多这样的朋友。我们的麦片也算是膳食纤维比较多的,我们有一个巧克力口味,我觉得还挺好吃的,但有时候我们找朋友来吃,他们都会觉得有巧克力会不会不太健康或者容易胖。
沁文:
我的故事比较曲折漫长,也是在大学的时候我对饮食有特别的焦虑,我对身材的焦虑是小于对饮食的焦虑的,这可能也是一些心理上的原因导致的。高中时,网络还没有那么发达,没有很多网络信息告诉我们热量或食物种类是如何影响我们的体重的。当时我接受到的一些信息都是尽可能少吃多运动,不吃晚饭。那个时候就有了“瘦比较好看”的意识,我喜欢那种有曲线、有肌肉,比较紧致的欧美身材。当时因为小腿相比我整体的身材来说比较粗,我就会比较偏激,只想瘦腿,每天去问我的朋友们:“我今天腿粗吗?我今天穿的显腿粗吗?”这样很刻意地执着于一些身材方向。高三的时候,我每天放学就不吃晚饭开始读书,但也没有特别饿到自己,没有太影响到正常的生理状态。等到大学,有了大把的时间可以自己调配,又可以穿上自己的衣服,所以特别在意保持身材和控制饮食。我又属于比较要强的性格,有一个饮食或运动习惯之后,我会一直要求自己去做得更好。身材焦虑是一个因素,但又有各方面的原因造成了我对饮食的过度关注。我知道我的身材焦虑是受到一些社会文化的影响,但我本身从小还算是比较瘦的,也没有太多的人会说我胖,也没有从小就接受到“我自己不够好”的信号,我只是想变得更好。个性上来说,我也会比较倾向于听别人的想法,没有自己主观的判断,因此也会比较敏感,别人觉得哪里不好,我就觉得自己这方面真的不好,很努力地去改这一点。所以各方面的因素综合起来,整个应对的方法就集中在了“我要通过饮食来改变”。刚开始可能只是少吃一点,那个时候有很多计算卡路里的软件,社交媒体上开始出现比较专业的食物热量科普,我就开始少吃碳水了,再到后来基本上蛋白质吃得也很少,尽可能每天都比昨天吃的卡路里更少。到我计算卡路里特别疯狂的时候,我看一眼餐盘,就知道里面碳水的比例,热量是多少,我看到的餐盘都是数字和标签,就像科幻电影里面一样。在食堂向阿姨点菜的时候,我选择的都是卡路里很低的东西,已经不是考虑我想吃什么了。这非常影响我正常的身心状态,我会强迫自己去家教、去兼职,接一些平面的拍摄,尽可能地分散掉自己对食物的渴求,用别的方式去代替。所以慢慢潜移默化地,就有一点强迫的心理出现了,我希望比昨天运动得更多,我希望比昨天吃得更少。到后来有很长一段时间就没有碰过碳水,因为它对于我来说是一个洪水猛兽。后来进食障碍越来越严重,到了我自己都无法控制的程度。看着镜子,我知道自己非常瘦,甚至 p 图都要把自己的身体 p 胖,但这个情况下我还是不敢动筷子去接那些高热量的东西,这是一个很矛盾的状态。虽然我之前已经很瘦,但是我可能还是在隐瞒自己,一直在减肥,但同时我没有了姨妈、走不动路、脸色蜡黄、掉头发,各方面都不好,心情一直很沮丧,甚至有一些自杀倾向,很痛苦。我花了一年半的时间才知道自己是进食障碍。后来生病严重到病危住院,各脏器衰竭,我们再去做系统的检查,有很多内分泌医生跟我说你可能是厌食症,但是当时即便知道自己是厌食症,也不知道去哪里治,医院里的医生也不会让你去精神科看,我们也没有想到是精神科那一方面的问题。等到真的住了 ICU 之后,在综合性的治疗中,有很多精神科的医生一起配合,从那以后我才慢慢知道它是一个心理问题、一个精神领域的问题。我也在这个过程当中不断地摸索,很重要的一点是有家人或者朋友的支持,自己也要有一个非常全面的认知,才能够通过一个科学的方法摆脱这个问题。经过了 5 年多的时间,我才慢慢地走上康复的正轨。
当生活一团糟,
我们能掌控的只有饮食和身材吗?
Lisa:
你这几年也做了很多科普,包括社群互助、学校宣讲等等。接触了更多的人之后,你是否感觉到大家有着类似的焦虑,或者甚至是共享着进食障碍的成因?
沁文:
我觉得进食障碍也好,身材焦虑也好,大家好像都慢慢地活成了同一个人。“敏感”是我观察到最重要的特征。大家很敏感,很在意别人的想法,同时 ta 可能执行力又很高,但这种执行力来源于 ta 们的不自信,ta 们没有自己主观的判断,所以很希望得到别人的认可,不断地强迫自己,对自己非常严苛。基本上都是一些比较年轻的女孩子,她们本身也很优秀,比如成绩都很好,在各方面都有自己的才能,但是在身材和饮食这一点上,她们就会希望通过外界得到一个标准,然后很努力地实践。
Lisa:
回想自己减脂的经历,我发现一件很奇怪的事情。进入大学那几年内我确实是因为嫌自己身材不够完美而胡乱减肥。但是长大以后,我知道身材完美这样的标准是外界给我的,挺长一段时间内就不再身材焦虑了。甚至生完孩子后,家人、同事好多次旁敲侧击问我要不要减减肥,我都会说算了,也不认为身材完美有多重要。我觉得我自己是可以对抗外界给我的标准的。但是孩子差不多五六岁的时候,我去参加了减脂营。我现在回想起来,其实是因为当时的生活中有很多问题,创业上的问题、家庭问题、带孩子的问题等等。在所有这些问题中,我唯一能够下手去解决只有身材问题,以至于我本来没觉得身材是一个大问题,但我决定要去解决它。奇怪的是,当我决定从身材下手之后,整个人都变了一个模样。我被要求每周量三围,对着镜子拍照片,跟“前 xx 天”比较,反而开始对身材特别关注了。甚至看到自己一些朋友的时候,我也会觉得 ta 还不够完美,完全可以变得更美,我就会去跟他们推荐怎么塑形。我也变成了传播焦虑的人。现在想起来觉得蛮可怕的,就好像加入了一个传销组织。不是说我们原本真的很胖,但是就觉得自己可以变得更好,想测试自己的执行力,在身材上去获得掌控感。当我生活中有很多问题都觉得无解和无力的时候,似乎我把这个问题解决了,就会成为某种暗示——说明其他的问题我也都可以解决。也想问一下沁文,你自己或者你所接触到的人群中,对我们影响特别大的因素都有哪些?沁文:
对于身材焦虑来说,最大的因素还是社会文化,比如互联网的普及。因为在还没有很多社交应用出现的时候,饮食跟身材的关系没有特别明显,那个时候还是比较无忧无虑的。等到很多社交媒体上出现了一些身材画面、饮食建议的时候,才会慢慢关注到它们之间的关系。另外,因为有了这些减脂营这类所谓可以让我们的身材变得更好的东西,我们才会觉得它好像是一个标杆,是对我们好的东西。这也是一些商品给我们所带来的“对自己更好”的观念所导致的。还有年龄的关系,在高中、大学,我们对自己的目标并没有很清晰,也没有像工作的时候一样可以赚钱、可以在某一个领域得到认可。在学生时代更多的生活是读书,我们又是一个很爱美的、年轻气盛的阶段,所以除了读书以外,好像只有身材是可以被重视到的,只有美貌是很重要的。
Lisa:
我觉得一些减脂、塑形的商业宣传走向了一个特别狡猾的方向,就好像掌控好自己的“吃”,再通过锻炼掌控自己的身材,就是个人意志的一种表现。这一度会让你觉得你是有很强的自主性和对生活的掌控感的,仿佛一切都是自我的力量在发挥着作用,但是背后却完全是一个群体文化标准的规训。这是一个还挺吊诡的事。在减脂营的过程中,“比较”是特别在线的,在一个群里面每天吃饭、锻炼的打卡,让我觉得自己无时无刻不出在比较之中。
沁文:
这也是大环境导致的,本身社会就已经宣扬了什么样的身材是好看的,我们也能从数据上看到,比如晒了一个很好的身材,确实能得到很多的认可,这本身是一种奖励机制。所以从各方面来看,大家都知道这是能被更多人关注的,同时又有很多商品关注到了这一点,觉得这是一个可以去营销的点,就会去迎合这种框架。由此从各方面完善了这一审美标准,大家就觉得我们需要通过各种各样的方式、各种各样的产品来达到一个大家都认可的标准。
Jenny:
我刚才听你们俩讲的时候,我还蛮多感受的。社交媒体就是你感兴趣一个什么东西,它就会不停地给你推。我大概两个月以前开始骑自行车,我偶尔看了一些骑自行车的帖子以后,它就给我推了很多健身、减肥的帖子,会让我有点被卷到了的感觉。之后我就特意点了一些无关的话题,让这些帖子不再出现在我面前。
Lisa:
这种被卷到了的感觉,我也是深有体会的。如果回想一下我们现在所处的这种文化,不论是一些商业品牌的宣传,还是我们平常在社交媒体上看到各种各样的健身的一些科普等等,有两个重点:第一点是说美是很重要,第二点就是人人都可以去变得更美,而这两点加到一起就很要命。
Lisa:
有一本书叫《卡路里与束身衣》,它有讲到在西方不同的一些历史时期,哪些文化的、宗教的、商业的因素,在影响着女性对身材的标准和她们的追求。其中讲到了不同时期的一些例子,比如,战后塑身衣的兴起和橡胶行业的发展有关系,上个世纪的减肥产业,不论是制药还是食品、健身器械行业,都有加入到减肥的大军。所以身材焦虑和饮食控制上的执念,确实是和商业品牌、不同行业有关联的。我们也可以谈一谈商业的力量是怎样的一种角色。
Jenny:
我的感受还蛮深的,因为我们公司内部就会有一些拉扯。要做一个能带动销售、带动成交效果比较好的广告,业内有一些共识,就是在广告里贩卖一些焦虑,或者一些愿景。因为饱饱一直比较坚持吃得健康,但一定不要割舍吃的乐趣,想要轻松变好,这样一种理念。我本人也是这样一个初心,我们品牌部做的事大部分是围绕这个理念,但到了销售渠道,他们有时候会测一些文案,包括模仿一些其他品牌点击率高的文案,就会发现一个规律:类似“15 天挑战减脂自由”、“5 天瘦多少斤”,或者是“减肥”、“好吃不怕胖”这样的一些文案明显点击率和转化率都会高很多,这会对他们的部门业绩效果会非常好。这中间也会存在一些拉扯,品牌部的同事会觉得违背了品牌理念,不应该这么做,但销售部就说我们要卖货。有时候就吵着吵着就到我这来了,我就会就跟他们讲,要去看一下非当下的转化率。还挺有意思的,我们把新获取的用户生命周期拉长了去看,就会发现非常强调功效的、非常极致的文案,虽然当下的销售额高,但差评多,复购率也会低。所以我们自己在做商业的时候经常也会做减法,当然每个人的度可能不完全一样,但是公司内部我们现在也希望大家能更理解轻松变好这样一个理念。
沁文:
其实我非常理解,因为我自己也是做内容创作的,我特别知道我们需要一个很好的封面,很迎合当下需求的一些话题或者说法,我也知道进食障碍一直都不是一个特别被大家熟知的一个词汇,可能讲到“暴食症”三个字的时候,会得到特别多的关注和流量,但是我自己心里很清楚它不是一个非常全面的说法,也不应该拿来作为一个吸引大家的内容。现在很多帖子流行进行多少斤跟多少斤的对比,事实上它对于很多有进食障碍倾向的人来说,并不是一件好的事情。我到底是要一直坚持自己的初心,把这些内容做得更沉淀、更专业(但这个时候肯定会失去很大一部分用户),还是要尽可能把它讲得更泛、更容易理解、更吸引大家的眼球,让更多人知道这件事情,也是我一直很矛盾的事情。
Lisa:
它是一个蛮难实现的平衡。在吃这件事上,商业对饮食焦虑的影响是有几个方面的,一个是关于“你还不够好,但可以更好”的焦虑的贩卖,一个是对效果的过高承诺,还有一点是对量化的东西的强调,比如说这个产品是多少卡路里、多少脂肪的强调,这些都在无形中塑形我们的饮食文化。这使得普通的消费者慢慢开始在买东西的时候去关注这个东西是否是无糖的、是多少卡路里、有多少脂肪含量等等数据,去考虑它对身材的影响,“吃”这件事就变得越来越窄化。因为吃其实还有很多其他的意义和好处,但那些事情都没有人向我们宣传。我们都知道吃可以让我们心情很好,食物可以很美味,可以通过吃一起建立我们之间的社交联系、归属感等等。它有很多的好处,但这些东西没有办法被量化和宣传。
面对食物,
我们还能更轻松吗?
Lisa:
看了这么多东西之后,我也会反思自己平常是怎样参与和助长了这种文化。如果从现在开始去稍微对抗一下这种特别内卷的身材竞争,或者对饮食的控制,让我们可以放松一些的话,我们可以怎么做?
沁文:
如果你确实觉得自己影响到了生活,唯一的建议真的也只有去看医生。如果说对于大多数有身材焦虑的人群来说,我自己在康复的过程当中最明显的一个点,是自己要有独立判断的意识。我之前看过一部纪录片,网飞的《监视资本主义:智能陷阱(The Social Dilemma)》,讲的是社交媒体的陷阱,给我的启发还挺大的。我们是被社交媒体、被大数据监控的一个人,我需要清除掉那些对我有负面影响的东西。所以之后我基本不会去看首页、推荐,而是从我自己我今天想要搜什么着手去搜索。做一个主动检索的人,而不是被动获取信息的人,这个还蛮重要的。此外,因为我自己也是康复过来,所以我很清楚有很多食品相关的文章是可能影响到我的,所以我尽可能不去点开他们,然后你就会发现你的内容会变得更干净。还有多走出去观察世界。因为很多人都被封闭在了媒体网络上,大家能看到的都是一些别人很高光的时刻,因为每个月、每年的一个高光时刻才会被推荐到你这里来,但我们看到这些时,就觉得为什么他们都能这样,但是我的日常却是那么普通。这个时候我觉得放下手机是很重要的事情,多出去接触不同的人群和真实的世界。你走出去就会发现餐馆里很多人都是很享受美食的,到了一个更好的工作环境,就会发现年龄大一点的、有自己主观意识、判断能力的人,他们关注的点都是方方面面的,不是说只有饮食、只有身材。虽然我还是学生,但我有很多跨行业、跨专业的经历,所以我能接触到的人群很多是来自艺术行业的,他们本身就比较特立独行,有不同的价值观。当你接触到不同的多元文化的时候,会发现每一个个体都会有自己的理想和追求,饮食不过只是他们生活的基础。商品可能也是同样的,商品本身是很多元的。它不一定只有一些很有吸引眼球的特点,也可以是方方面面的,可以把多面性表达出来,也希望大家能够在日常生活当中也去探索不同的点、不同的面。
Jenny:
我经常在跟品牌部聊天的时候谈我们到底应该是什么样的。我经常会跟他们讲,食物本身是让我们活着的必要条件,你靠它生存下去,它还能给我们吃一顿美食,让每个人都有愉悦感,让我们快乐,反过来我们却还要仇视它,抵抗它,是不是恩将仇报?这对食物这个词太不公平了。既然它让我们活着,让我们快乐,我们应该赋予相应的回报,并且公正地看待它。我们也应该用这样的角度去输出,我们自己是这么看待食物的,是这么开发食物的。不管是品牌部还是我们市场部销售部门,现在也更理解我了,拉扯没有原来那么强烈了。不管是我和朋友的相处,还是和公司内部的交流、做商业的外部表达而言,我会觉得自己的初心其实挺重要的。既然我们自己是这么看待的,就真诚一点,自内而外地把它表达出来,短期内可能没有那么一蹴而就,但是终归它会有长期效果。Lisa:
更多地了解了饮食焦虑以后,我开始对整个食品行业形成了一些期待。比如现在各种食物上都有很多标签,一些食物被污名化,比如糖,另一些食物就很神化,最显著的就是羽衣甘蓝。很多时候在宣传中,这些东西可能会在一定的时间内成为一个卖点,但是我觉得商家或者更多的人都应该意识到当我们给这些食物贴标签的时候,其实是在加剧饮食的焦虑。作为消费者,我开始希望他们可以减少一些对量表的强调,过度地强调这些东西,会使我们陷入到某种执念中去。
食物的多元乐趣
不止于胖瘦
Lisa:
最后还想跟大家聊聊关于吃的更广泛的乐趣,当我们不用时时刻刻地审视身体、审查食物的时候,在更宽泛的意义上,我们的饮食可以是什么样的?还可以有什么意义?沁文:
我在康复的过程中有很多次治愈,都是跟食物有关的。我厌食症特别严重的时候,有一次在路上真的摔倒了,当时我就失去意识了,被送到医院去缝针。缝完针,等到差不多可以回家的时候,我跟妈妈走在上海的街道上,那是一个夏天的傍晚,旁边都是梧桐树,还有各种各样穿着不同、身材各异的人,有人推着婴儿车,里面还有狗狗。当时我突然特别心疼自己,因为之前那么多年我一直对自己强加很多要求,从来没有心疼过自己。那天我跟妈妈说想吃一碗大馄饨,那应该是我那几年来唯一一次提出我想吃什么,而且是这么高热量的东西,那一刻真的是觉得我有在爱我自己了,特别特别难得,我妈当时都是要哭的状态。我吃完一碗大馄饨,没有太多内疚的感觉,这个事情我的记忆很深刻,之后就有开始慢慢地去改变。虽然饮食上的调整很艰难,因为还要调整自己的心理状态,但是也一点点地去尝试了。再到后来,我也持续了非常长时间的暴饮暴食,一年左右时间从 50 多斤一下子到 140 斤,每日每夜都在吃一些很高热量的东西,好像无法掌控我自己了。过了一两年,这种情况都在断断续续地发生,它经常会困扰我的生活,但是从一个长远的角度来看,我好像一直都在变好,频率也在变低,我开始去尊重我自己的身体到底想要吃什么了。我不用在面包和沙拉之间纠缠,不用在里面徘徊,不用在吃低卡还是高热量的痛苦环境中挣扎,我可以慢慢地去选择一些高热量的东西,觉得满足了就慢慢停下来,慢慢从食物中夺回了它抓住我的那种掌控欲,我可以控制自己的行为,可以去和食物共处。
Lisa:
我也分享一下,我从小对美食的兴趣不高,直到最近几年才更爱吃了。以前我觉得吃饱就行,但是我现在喜欢开始做饭了,喜欢研究朋友做的糖醋排骨为什么这么好吃,愿意跟别人探讨这个问题。最近我不想再跟那些看不见背后的人的菜谱学习了,我喜欢请朋友吃饭和做饭,或者去别人家吃饭,喜欢跟人去聊,了解一些真正的窍门。比如做糖醋排骨的朋友就告诉我,通常大家做出来的时候醋味都没那么新鲜,所以他喜欢最后收汁的时候,再加一大勺醋。像这样的小细节,我觉得好棒。最近我又做了糖醋排骨,家人们吃完了一盘,在一片称赞中,我觉得好幸福。所以人和食物关系好像是一直在不断地去了解、接触,一直从食物身上获得很多很宝贵的体验的过程。Jenny:
听到这个话题的时候,我脑海里面的第一个画面就是我自己做菜的场景。我自己也还是在学的阶段,做的其实不太好,但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做出来的食物,可能看上去挺糟糕,但是吃起来总觉得特别好吃。可能是付出了劳动,自己做出来,还做得能吃,整个过程还挺幸福的,特别是邀请朋友来一起分享的时候。这样听下来,我们和食物的关系可能不只是我们少吃了多少或者控制了多少,也可以是做出来好吃的分享给大家,这就是沁文刚刚提到的多元化视角。很幸运可以进行这样一场真诚的分享和对话,我们常常被各种束缚困在食物的单一属性上,却很少看到它们身上的多重意义。不知不觉中,我们和食物的关系越来越敌对,但朋友,别忘了食物可以是,也始终是我们的朋友,记得 Take EAT Eas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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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 璐璐 剪辑|Unic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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